裁判摘要：採證認事、取捨證據及證據證明力之判斷，乃事實審法院之職權，苟其採證認事之論斷無違證據法則，即不容任意指為違法。同一證人前後供述證詞彼此不能相容，則採信同一證人之部分證言時，當然排除其他部分之證言，此為法院取捨證據法理上之當然結果，縱未於判決理由內說明捨棄他部分證言，而僅說明採用某部分證言之理由，於判決本旨亦無影響，此與判決不備理由尚有未合。法官於辦理具體案件，對於事實之認定及法律之適用，原應自行依其調查所得證據及本於其確信之見解而為判斷，彼此不受拘束。
 
【裁判字號】 100,台上,1755
【裁判日期】 1000414
【裁判案由】違反臺灣地區與大陸地區人民關係條例
【裁判全文】
最高法院刑事判決　　　　　　一○○年度台上字第一七五五號
上　訴　人　台灣高等法院高雄分院檢察署檢察官　
上　訴　人　
即　被　告　莊玲妮
選任辯護人　萬維堯律師（法律扶助律師）
上列上訴人等因被告違反台灣地區與大陸地區人民關係條例案件
，不服台灣高等法院高雄分院中華民國九十八年十一月十八日第
二審判決（九十八年度上訴字第六四七號，起訴案號：台灣高雄
地方法院檢察署九十七年度偵字第一○五四○號），提起上訴，
本院判決如下：
主文
上訴駁回。
理由
按刑事訴訟法第三百七十七條規定：上訴於第三審法院，非以判
決違背法令為理由，不得為之。是提起第三審上訴，應以原判決
違背法令為理由，係屬法定要件。如果上訴理由書狀並未依據卷
內訴訟資料，具體指摘原判決不適用何種法則或如何適用不當，
或所指摘原判決違法情事，顯與法律規定得為第三審上訴理由之
違法情形，不相適合時，均應認其上訴為違背法律上之程式，予
以駁回。本件原審經審理結果，認為上訴人即被告莊玲妮與林嘉
明（已經第一審法院判處罪刑確定）及綽號「寶哥」之林明杰（
未據起訴），均明知林嘉明與大陸地區人民魏豪間並無結婚之真
意，竟因魏豪欲來台非法打工賺錢，乃商議由林嘉明充當人頭配
偶，赴大陸與魏豪辦理假結婚，使魏豪得以配偶探親為名進入台
灣地區。議定後，即由被告提供機票、食宿等費用，林嘉明並在
林明杰陪同下前往大陸與魏豪結婚；迨林嘉明回台代魏豪辦理相
關手續併入境之申請後，終使魏豪得於民國九十五年二月二十七
日非法進入台灣地區等情，犯行明確，因而撤銷第一審關於被告
部分之科刑判決，改判論被告以使大陸地區人民非法進入台灣地
區罪刑。已詳敘其調查、取捨證據之結果及憑以認定犯罪事實之
心證理由。並就被告否認犯行之供詞及其所辯各語認非可採，予
以論述及指駁。從形式上觀察，原判決尚無足以影響判決結果之
違背法令情形存在。檢察官上訴意旨略稱：原判決既認定被告與
林嘉明、林明杰共同基於利用假結婚方式，使魏豪得以探親之虛
偽名義非法入境之犯意聯絡，由被告商議由林嘉明充當人頭配偶
，與魏豪結婚，安排魏豪來台非法打工賺錢，林嘉明即可獲得新
台幣（下同）十萬元報酬；復認本件係由被告居中介紹林嘉明擔
任人頭配偶，並提供林嘉明前往大陸之機票及食宿費用，待魏豪
入境台灣後，即由被告提供住處，可見被告與林嘉明、林明杰，
就本件犯行有犯意聯絡及行為分擔，堪認被告與林嘉明等人間，
應有「共同營利」之意圖，原判決未以台灣地區與大陸地區人民
關係條例（下稱兩岸條例）第七十九條第二項規定論罪，僅論被
告以同條第一項之罪，顯有判決不適用法則及適用法則不當之違
誤。被告上訴意旨略以：(一)、被告就林嘉明與魏豪是否假結婚？
如何商議假結婚？均不知情，亦無犯意之聯絡或行為之分擔。原
判決事實欄記載：「……，莊玲妮（被告）乃商議由林嘉明充當
人頭配偶，……，經林嘉明應允諾後，……」等語。然就被告與
魏豪、林嘉明、林明杰間，有如何之商議行為，於何時、地，以
如何方式，以及具體商議內容為何等，於判決事實及理由均未有
具體之記載、說明，顯有理由不備之違法。(二)、依魏豪之供述及
相關入出境紀錄，可知林嘉明於九十一年間即與魏豪認識，二人
且有電話聯繫。林嘉明於警詢刻意隱瞞事實，所述復與具體事證
矛盾。又林嘉明所述：被告於鳳山市（即高雄市鳳山區○○○○
路某廣場表示要免費提供赴大陸之機票及食宿費用云云，亦無任
何事證，且與魏豪於偵查中之證述不合。原判決有不依證據認定
及理由矛盾之違法。(三)、林嘉明於偵查中所述：後來「阿寶」介
紹我認識莊女云云，不僅語意內容矛盾，且與其警詢筆錄有違。
蓋林嘉明、「阿寶」及魏豪早於九十一年間即認識。足見林嘉明
陳述之真實性堪疑，此攸關被告是否有犯意聯絡，原判決此部分
之認定有違經驗法則及論理法則。(四)、被告與魏豪間，並非如魏
豪所述係兒時玩伴或同鄉好友。且依魏豪於偵查中之證述，可知
其與林嘉明早已認識，彼此間之結婚、給十萬元等，均係渠等直
接聯繫，與被告無關，被告亦無媒介林嘉明當人頭丈夫之理由。
原判決不採魏豪所為有利被告之陳述，卻未敘明理由，自有理由
不備之違法。(五)、依林明杰之證述，可知被告並無提供林嘉明免
費機票及食宿之情事，且林嘉明與魏豪結識相當時間後才談結婚
。有關林嘉明與魏豪之「假結婚」，係出於何人意思，抑係被告
所仲介，原判決所載之事實理由有矛盾，且有違證據法則及經驗
法則。(六)、原判決認魏豪之警詢陳述具可信之特別情況。然魏豪
若與林嘉明通謀假結婚，即已違法。其於到案後，為圖順利出境
，自然會從利己角度出發，故其於警詢所述有諸多矛盾、疑義；
與其後於偵查中所證，亦有重大出入。審理中即有傳喚必要，以
保訴訟權益。(七)、魏豪來台後，被告單純前往接機、為其洗塵，
並提供二、三晚之住宿，其後即未有聯繫。(八)、林嘉明之警詢陳
述與其於第一審之證述不符。原審未就其他方面調查是否與事實
相符，即以擬制及推測之方法認定被告犯罪事實。實則對照被告
始終之供述、魏豪、林明杰及林嘉明於第一審之證述，可知林嘉
明於第一審之證述與事實相符。原判決援引林嘉明於第一審證述
：魏豪入境後，莊玲妮（被告）叫我一定要給魏豪辦好入境等語
。然魏豪既已入境後，被告何須再要林嘉明辦好魏豪之入境？原
判決認定之理由與事證矛盾。(九)、原判決未就林明杰之證述為實
體之調查，即認被告與其有犯意之聯絡及行為之分擔，亦嫌率斷
等語。
惟按：(一)、採證認事、取捨證據及證據證明力之判斷，乃事實審
法院之職權，苟其採證認事之論斷無違證據法則，即不容任意指
為違法。原判決認定被告與林嘉明、林明杰共同以前述假結婚之
非法方法，使魏豪入境，係依憑被告對部分事實之陳述、林嘉明
、魏豪於警詢及檢察官訊問時之證述、林明杰於原審之證詞，以
及大陸地區人民入出台灣地區申請書、大陸地區人民進入台灣地
區保證書、海基會證明書、大陸地區福建省福州市結婚公證書、
流動人口登記聯單、法務部入出境資訊連結作業資料等證據，為
綜合判斷，認林嘉明與魏豪間確無結婚之真意，並敘明：被告除
居中介紹林嘉明擔任人頭配偶與魏豪辦理假結婚，以及提供林嘉
明、林明杰赴大陸之機票、食宿等費用外，對林嘉明與魏豪假結
婚之相關約定及前往辦理戶政登記等事項均有參與，並曾要求林
嘉明務必為魏豪辦妥入境事宜；再參諸魏豪入境後係由被告及林
嘉明接機，且即至被告住處居住，而未與林嘉明共居生活等事實
，足見所辯其未居間介紹結婚、不知係假結婚云云，不可採信。
就林嘉明於第一審之證述，如何與警詢、偵查中之陳述不合而不
可採，亦已敘明其理由。所為之論斷、說明，俱有相關之卷證可
資覆按，衡諸經驗及論理等證據法則皆無違背，不容指為違法。
(二)、犯罪時間、地點或方法之認定，雖欠明確，如無礙於特定犯
罪事實同一性之辨別，且與犯罪構成要件、刑罰加減免除、管轄
權之有無、法律之適用等項無關，於判決結果不生影響，不得據
為違法之指摘。原判決事實記載：「……，莊玲妮乃商議由林嘉
明充當人頭配偶，赴大陸地區與魏豪辦理假結婚，使魏豪得以配
偶探親為名進入台灣地區，……，經林嘉明應允諾後，……，由
莊玲妮提供機票、食宿等費用，……，推由林嘉明與林明杰前往
大陸地區，……」等語。判決理由並援引林嘉明於警詢、偵查中
證述：「大陸新娘莊玲妮在鳳山市○○○路某廣場，主動問我要
不要免費去大陸娶新娘，她說她的大陸朋友要來台灣工作，如果
我答應跟她大陸朋友結婚，讓該大陸女子來台工作，可以給我十
萬元的報酬，還提供免費的機票及食宿，到大陸辦妥結婚登記後
，對方會先給我人民幣五千元，等對方來台後，扣除人民幣五千
元後，可再得約八萬元，經我同意後，由莊玲妮幫我辦妥大陸結
婚所需證件及買機票，於九十四年六月十三日，由綽號『阿寶』
之男子（林明杰）陪我去大陸」；魏豪於警詢、偵查中證稱：「
我小時候玩伴莊玲妮（阿妮）曾帶林嘉明等人到大陸玩時第一次
與林嘉明認識，後來我就主動與莊玲妮連絡，請她幫忙聯絡仲介
林嘉明充當人頭配偶與我假結婚，讓我有機會來台打工賺錢，因
為林嘉明不敢獨自去大陸，所以我請莊玲妮先墊付機票錢，讓『
阿寶』（林明杰）陪林嘉明前往大陸辦理結婚登記」；林明杰證
稱：林嘉明到大陸與魏豪結婚是我和他一起去的，我陪林嘉明到
大陸有向被告拿一萬三千元各等語，為其論據。就被告及林嘉明
、林明杰如何有犯意聯絡或行為分擔，論述甚詳。至於渠等間於
何時、地，以如何方式商議等枝節性事項，原判決縱未明確記載
、認定，或未再為無益之調查，因無礙事實同一性之認定，於判
決之結果不生影響，即與法律規定判決違法情形有間。(三)、證言
之取捨為事實審法院之職權，證人之前後陳述，或不同證人間細
節部分之證詞前後稍有不同，然基本事實之陳述如果與真實性無
礙，而與犯罪構成要件、刑罰加減免除等項不生影響，仍非不得
採信。且同一證人前後供述證詞彼此不能相容，則採信同一證人
之部分證言時，當然排除其他部分之證言，此為法院取捨證據法
理上之當然結果，縱未於判決理由內說明捨棄他部分證言，而僅
說明採用某部分證言之理由，於判決本旨亦無影響，此與判決不
備理由尚有未合。有關林嘉明前往大陸與魏豪結婚之機票、食宿
等費用係由何人負擔，或魏豪於何時與林嘉明認識，如何認識等
事項，魏豪於警詢及偵查中之陳述雖有不同；魏豪、林嘉明、林
明杰及被告之陳述，亦略有出入。然被告居間仲介林嘉明當人頭
配偶與魏豪結婚、魏豪及林嘉明無結婚之真意等事實，均經魏豪
及林嘉明於警詢及偵查中指證明確；林明杰向被告拿取一萬三千
元購買前往大陸之機票之事實，亦經林明杰證述在卷，且為被告
所不否認。則林嘉明前往大陸與魏豪結婚之機票、食宿等費用係
由何人負擔，魏豪於何時、如何與林嘉明認識等枝節性事項，證
人之前後陳述或不同證人彼此間之證述，縱稍有歧異，因於犯罪
構成要件不生影響，原判決縱未逐一敘明取捨之理由，即與判決
理由不備之違法情形有別，不得指為違法。(四)、法官於辦理具體
案件，對於事實之認定及法律之適用，原應自行依其調查所得證
據及本於其確信之見解而為判斷，彼此不受拘束。本件第一審判
決固以林嘉明係意圖營利而有本案犯行，進而依兩岸條例第七十
九條第二項規定論處罪刑確定。然原判決就此已明確表示：被告
純應其大陸友人魏豪之請，為安排魏豪來台工作謀生而與林嘉明
、林明杰有本案犯行，並未從中獲取任何利益；至於林嘉明為賺
取「人頭老公」費用，且已收取魏豪交付之人民幣五千元，充其
量只能說明林嘉明於謀議之初，有意使魏豪得以入境台灣工作賺
錢，而取得其因假結婚而喪失形式上未婚身分及須承擔將來受刑
事訴追風險之代價，尚不能據此逕認被告當時主觀上對於魏豪來
台工作有何意圖營利之犯意等語（見原判決第十三頁三、以下）
。亦即原判決已就被告何以無營利意圖，詳敘其理由，所為之論
斷，與卷內證據資料並無不合。原判決就被告營利意圖有無之認
定，縱與第一審就林嘉明部分之認定，不相一致，亦不得指為違
法。被告其餘上訴意旨，或係置已經原判決指駁之陳詞，專憑己
意再事爭辯，或未依卷內證據資料，具體指摘原判決有何違背法
令情形，亦難認已符合首揭法定之第三審上訴要件。依上說明，
檢察官及被告之上訴均違背法律上之程式，俱應予駁回。
據上論結，應依刑事訴訟法第三百九十五條前段，判決如主文。
中華民國一○○年四月十四日
最高法院刑事第三庭
審判長法官陳正庸
法官林秀夫
法官林瑞斌
法官謝靜恒
法官陳世雄
本件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
書記官
中華民國一○○年四月二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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