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石狮：台湾地区司法机关如何解决法律疑难问题
发布时间：2014-05-22 来源：
【文章来源】 《法律适用》 2007年第8期
【作者】 陈石狮
【作者单位】 台湾地区最高行政法院
法院执掌司法审判业务，每因社会演进，旧法制来不及因应、修改；或逢法制变革，各级法院通用法律之见解尚有龃龉，致生各种法律疑难问题，必须解决。台湾地区司法机关适应这类问题，还是根据制定法主义之精神，制定相关法规，依法执行，避免用具体问题请示上级法院或司法院，致惹“司法行政干涉审判”之批评。现将各司法机关解决法律疑难问题之情况，简介如次。
一、最高法院
法院组织法第78条授权司法院颁定之最高法院处务规程第38条规定：“民刑事各庭为统一法令上之见解，得由院长召集民事庭会议、刑事庭会议或民刑事庭总会议决议之。”第33条第1项规定：“民刑事庭庭长会议、民刑事庭会议或民刑事庭总会议，须有庭长、法官三分之二以上出席，以出席过半数同意行之。”
各庭于评议时，各自解决其法律问题；如遇无判例、解释可循之新法律问题、或有变更判例之必要时，则由各该庭将具体法律问题改写成抽象法律问题，由庭长签请院长召集民事庭会议、刑事庭会议或民刑庭总会议。换言之，各庭长签提之法律问题，皆有具体案件背景，不可能有凭空误想之法律问题。如有新法施行，发生适用法律之争议时，则由院长提案，召集民、刑事庭会议议决，以表示最高法院之法律见解，使下级审法院有所遵循。惟民、刑事庭会议决议，仅供院内各庭办案之参考，目的在统一各庭裁判上之法律见解，并不具“判例”同等之效力，但仍属最高法院代表性之见解，是为研究法学理论之重要参考，尤其在实务上，下级审法院为提高案件上诉维持率，多会引为重要参考资料。
案例（一）办理离婚户籍登记为两愿离婚之成立要件。民法第1050条修正公布后规定；“应以书面为之、有两人以上证人之签名并应向户政机关为离婚之登记”。其中“离婚户籍登记”究为两愿离婚之“成立要件”抑或“生效要件”？发生争议。经提民事庭会议决议，采“成立要件”说。
案例（二）相邻土地所有权人于地政机关办理地籍图重测时，均到场指界，毫无争议，即不得更于重测之地籍图公告时，提出异议，诉请法院确定土地经界。
本件案例曾引起广大争议，诸说杂陈。经提民事庭会议于1986年4月22日决议，认为原起诉显无理由，应予判决驳回。后来由当事人申请大法官会议于1995年3月17日以释字第374号解释，上述决议违宪；继于2003年5月13日民事庭会议重新决议，上述决议不再供参考。案例（三）被告明知未有迁入居住之事实，只为取得选举权用以支持特定候选人，于投票日前四个月，向户政事务所办妥迁入登记一案，经于2002年11月26日决议不成立刑法第214条之罪。
二、最高行政法院
台湾地区采行司法二元制，除订立法院组织法规范一般法院外，另定行政法院组织法，规制最高行政法院与高等行政法院。行政法院组织法第16条第3项规定：“最高行政法院之裁判，其所持之法律见解，各庭见解不一致者，于依第1项规定编为判例之前，应举行院长、庭长、法官联席会议，以决议统一其法律见解”。行政法院组织法第30条授权司法院颁订之最高行政法院处务规程第27条规定：“本院之裁判，其所持法律见解，现有编为判例之必要者，应经由庭长、法官联席会议，以现职办案人员总额三分之二多数决议后，报请司法院备查”。“关于诉讼事件法律上之见解，认有变更判例之必要时，适用前项规定”。第28条规定：“各庭为统一法令之见解，或院长认为有必要时，得由院长召集庭长、法官联席会议”。实务上运作之方法，与最高法院相仿。最高行政法院下辖台北、台中、高雄三个高等行政法院，则每年办一次联合法律座谈会，其会议决议，供各高等行政法院办案之重要参考。如讨论结果尚有疑义，则报由最高行政法院院长，召集庭长、法官联席会议讨论作成决议，供各级行政法院办案之参考。
案例（四）：原告违反区域计划法第15条第1项规定被裁处罚锾事件。
该案经原告提起行政争讼，于高等行政法院诉讼中死亡。案提2001年高等行政法院法律座谈会讨论，认为应由法院依职权裁定命续行诉讼后，为实体上之判决。后来最高行政法院2001年12月份庭长法官联席会议就此问题决议，改采“应予裁定驳回”之见解。
三、商等法院以下各级法院法律座谈会实施要点
本要点为司法院以司法院组织法所定职权范围制定之单行法规，于1982年8月25日颁布，2004年12月6日最近一次修正。详定法律座谈会之召开方式，征求法律问题提案，举办研讨会及处理结论之细节，对于各级法院（普通法院）解决办案所遇疑难问题，贡献极大。每年讨论之案例甚多，不及备载。其中具有“原则重要性’，的，多会报请最高法院院长，召集民、刑事庭会议做成决议，进而选择具体案件，作为判例。
四、结语
台湾地区之司法官（目前含检察官）采考试进用制（经法律系、政治系、社会系毕业才有应考资格），考试及格者须受1年6个月职前训练，结业成绩及格者派任地方法院候补法官，候补5年后试署2年，然后才派任实任法官。通常要在地方法院历练10年以上，才能升任地方法院庭长（或审判长）或高等法院（相当于大陆地区之高级人民法院）法官。近10年来新派任之候补法官，有一半为女性；也有一半具硕士学位，办案能力及讲究学习能力相对提高，惟对应不断增加之案件数量及日益复杂之案件性质，法官仍须不断学习研究，才能应付日积复杂之法律疑难问题，各级法院普遍采用法律问题座谈模式，乃应运而生，司法院到1982年才颁行《高等法院以下各级法院法律座谈会实施要点》，也正说明此一趋势。
法律座谈会是法官运用集体联力集汇之方法，来解决法律疑难问题，根本上可以避免“司法行政干涉审判”之骂名，同时可以结合学术研究与司法审判，获得法律疑难问题之解决，应属不错的方法。
【注释】
*台湾地区最高行政法院退休法官。
【作者】 陈石狮
【作者单位】 台湾地区最高行政法院
法院执掌司法审判业务，每因社会演进，旧法制来不及因应、修改；或逢法制变革，各级法院通用法律之见解尚有龃龉，致生各种法律疑难问题，必须解决。台湾地区司法机关适应这类问题，还是根据制定法主义之精神，制定相关法规，依法执行，避免用具体问题请示上级法院或司法院，致惹“司法行政干涉审判”之批评。现将各司法机关解决法律疑难问题之情况，简介如次。
一、最高法院
法院组织法第78条授权司法院颁定之最高法院处务规程第38条规定：“民刑事各庭为统一法令上之见解，得由院长召集民事庭会议、刑事庭会议或民刑事庭总会议决议之。”第33条第1项规定：“民刑事庭庭长会议、民刑事庭会议或民刑事庭总会议，须有庭长、法官三分之二以上出席，以出席过半数同意行之。”
各庭于评议时，各自解决其法律问题；如遇无判例、解释可循之新法律问题、或有变更判例之必要时，则由各该庭将具体法律问题改写成抽象法律问题，由庭长签请院长召集民事庭会议、刑事庭会议或民刑庭总会议。换言之，各庭长签提之法律问题，皆有具体案件背景，不可能有凭空误想之法律问题。如有新法施行，发生适用法律之争议时，则由院长提案，召集民、刑事庭会议议决，以表示最高法院之法律见解，使下级审法院有所遵循。惟民、刑事庭会议决议，仅供院内各庭办案之参考，目的在统一各庭裁判上之法律见解，并不具“判例”同等之效力，但仍属最高法院代表性之见解，是为研究法学理论之重要参考，尤其在实务上，下级审法院为提高案件上诉维持率，多会引为重要参考资料。
案例（一）办理离婚户籍登记为两愿离婚之成立要件。民法第1050条修正公布后规定；“应以书面为之、有两人以上证人之签名并应向户政机关为离婚之登记”。其中“离婚户籍登记”究为两愿离婚之“成立要件”抑或“生效要件”？发生争议。经提民事庭会议决议，采“成立要件”说。
案例（二）相邻土地所有权人于地政机关办理地籍图重测时，均到场指界，毫无争议，即不得更于重测之地籍图公告时，提出异议，诉请法院确定土地经界。
本件案例曾引起广大争议，诸说杂陈。经提民事庭会议于1986年4月22日决议，认为原起诉显无理由，应予判决驳回。后来由当事人申请大法官会议于1995年3月17日以释字第374号解释，上述决议违宪；继于2003年5月13日民事庭会议重新决议，上述决议不再供参考。案例（三）被告明知未有迁入居住之事实，只为取得选举权用以支持特定候选人，于投票日前四个月，向户政事务所办妥迁入登记一案，经于2002年11月26日决议不成立刑法第214条之罪。
二、最高行政法院
台湾地区采行司法二元制，除订立法院组织法规范一般法院外，另定行政法院组织法，规制最高行政法院与高等行政法院。行政法院组织法第16条第3项规定：“最高行政法院之裁判，其所持之法律见解，各庭见解不一致者，于依第1项规定编为判例之前，应举行院长、庭长、法官联席会议，以决议统一其法律见解”。行政法院组织法第30条授权司法院颁订之最高行政法院处务规程第27条规定：“本院之裁判，其所持法律见解，现有编为判例之必要者，应经由庭长、法官联席会议，以现职办案人员总额三分之二多数决议后，报请司法院备查”。“关于诉讼事件法律上之见解，认有变更判例之必要时，适用前项规定”。第28条规定：“各庭为统一法令之见解，或院长认为有必要时，得由院长召集庭长、法官联席会议”。实务上运作之方法，与最高法院相仿。最高行政法院下辖台北、台中、高雄三个高等行政法院，则每年办一次联合法律座谈会，其会议决议，供各高等行政法院办案之重要参考。如讨论结果尚有疑义，则报由最高行政法院院长，召集庭长、法官联席会议讨论作成决议，供各级行政法院办案之参考。
案例（四）：原告违反区域计划法第15条第1项规定被裁处罚锾事件。
该案经原告提起行政争讼，于高等行政法院诉讼中死亡。案提2001年高等行政法院法律座谈会讨论，认为应由法院依职权裁定命续行诉讼后，为实体上之判决。后来最高行政法院2001年12月份庭长法官联席会议就此问题决议，改采“应予裁定驳回”之见解。
三、商等法院以下各级法院法律座谈会实施要点
本要点为司法院以司法院组织法所定职权范围制定之单行法规，于1982年8月25日颁布，2004年12月6日最近一次修正。详定法律座谈会之召开方式，征求法律问题提案，举办研讨会及处理结论之细节，对于各级法院（普通法院）解决办案所遇疑难问题，贡献极大。每年讨论之案例甚多，不及备载。其中具有“原则重要性’，的，多会报请最高法院院长，召集民、刑事庭会议做成决议，进而选择具体案件，作为判例。
四、结语
台湾地区之司法官（目前含检察官）采考试进用制（经法律系、政治系、社会系毕业才有应考资格），考试及格者须受1年6个月职前训练，结业成绩及格者派任地方法院候补法官，候补5年后试署2年，然后才派任实任法官。通常要在地方法院历练10年以上，才能升任地方法院庭长（或审判长）或高等法院（相当于大陆地区之高级人民法院）法官。近10年来新派任之候补法官，有一半为女性；也有一半具硕士学位，办案能力及讲究学习能力相对提高，惟对应不断增加之案件数量及日益复杂之案件性质，法官仍须不断学习研究，才能应付日积复杂之法律疑难问题，各级法院普遍采用法律问题座谈模式，乃应运而生，司法院到1982年才颁行《高等法院以下各级法院法律座谈会实施要点》，也正说明此一趋势。
法律座谈会是法官运用集体联力集汇之方法，来解决法律疑难问题，根本上可以避免“司法行政干涉审判”之骂名，同时可以结合学术研究与司法审判，获得法律疑难问题之解决，应属不错的方法。
【注释】
*台湾地区最高行政法院退休法官。